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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徒府裏看茶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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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徒府裏看茶花

何春水走了進去,圓桌邊坐了一圈的人,都轉頭看著她,不發一言,她也不做理會,兀自在空座上坐了。

“春水離家六年,在清水觀修行,她如今回來了,你們也只像以前一樣相處就好,等我給她說定了婚事,她自會離家,與你們不相幹。”何岳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
“這就是了,父女倆有什麽解不開的結,春水回來就好,出嫁前還能有多少日子在這家裏待著,老爺也不好好珍惜。”宮秀笑著說。

何春山只在何春水進門時擡頭看了一眼,此時只管悶頭吃飯。

“春水要出嫁了?嫁給誰家?”何春林問道。

“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家。”何岳說。

“先說清楚啊,最近酒樓的生意不好,我可拿不出錢來,春水的嫁妝我概不負責。”何春林說。

何岳心中有氣,卻也隱忍不發,“到時候再說吧,先吃飯。”

眾人紛紛拿起筷子吃飯,飯廳裏燈火通明,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。

“老爺,你這位女兒,不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嗎?”譚星坐在何岳身邊,笑意盈盈地問道。

“姑娘怕是記性不太好,今天剛在花園裏見過,怎麽又要爹爹介紹,是不是啊?二嫂。”何春水看向李青暮。

李青暮自打何春水進了屋,就一直低著頭,此時聽到何春水問她,忙擡起頭,擺出一副笑臉,卻也不敢看何春水,面向何岳說道:“是啊,太太和春水已經見過了。”

“見過了就好,以後都好好相處,彼此不要失了禮數。”何岳說。

“我倒是想遵守禮數,只是,我若是和這位姑娘站在一起,旁人都不知道哪個才是你女兒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何岳皺起眉頭,“不要再說了!”

何春水左右看看,“你們眼見爹爹要娶這麽年輕一姑娘,也不阻攔一下,一個個的只想著討好爹爹,當真是毫不在乎何家名聲。”

“父親的事,我如何能管?”何春山扒拉了幾口飯,放下筷子,起身走了出去。

宮秀目送丈夫出門,她沒有起身,也沒有開口辯解。

“這有什麽可阻攔的,父親活了大半輩子,從未動過納妾的念頭,如今母親不在,父親再娶,都是很正常的事,母親也是會諒解的。”何春林說。

“諒解?你憑什麽說母親會諒解?母親不會諒解,我也不會諒解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父親要不要娶妻,要不要納妾,什麽時候輪到孩子說了算了?你不諒解又能如何?”譚星挑釁地說。

“我不會承認你的身份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你不承認又能怎樣?我依然是何家的太太,而你,婚事一定下,你就會離開何家,我哪裏用得著你承認。”譚星臉上帶著得意的笑。

何春水握緊了手爐,索取其中的暖意,“這裏是我家,我哪也不去。”

“你真以為你的婚事能由你做主?”譚星說。

何春林突然樂呵呵地插話,“不嫁人也好,還能省一筆嫁妝錢。”

譚星瞪了何春林一眼,何春林趕忙改口,“是要嫁,女孩子怎麽能不出嫁?那不是成老姑娘了嗎?”

何春水沖著何岳笑了一下,“好不容易回到何家來,我不會就這麽離開的。”

何岳看到何春水的笑臉,感覺渾身不自在,“都別說了,好好吃飯。”

席間再無人說話,吃過了晚飯,何春水也沒打招呼,就起身回去了。

接連兩日的陰雨,何春水沒有出房門,只讓蘇雲多燒些炭火,讓房間裏暖暖和和的,她好舒服地安歇。

從陰濕冰冷的噩夢裏醒來,外面天光大亮,看起來是晴朗的好天氣,何春水揉了揉腦袋,起床伸了個懶腰,走到窗邊,推開雕花窗,見陽光明媚,照著窗內方桌上盛放的紅梅,鮮艷奪目,讓她的心情好了起來。

“小姐你醒了。”蘇雲掀開門簾從外間走了進來。

“這盆梅花是哪來的?”何春水輕撫著花瓣問道。

“是花匠送來的。”蘇雲答道,“小姐喜歡嗎?”

何春水微笑道:“喜歡。”

“今天天氣很好,小姐也在房間裏悶了兩天了,要不要去花園裏走走。”蘇雲提議道。

“下雨又刮風的,恐怕梅花都落了吧。”何春水在梅花旁的玫瑰椅上坐下,手指著方桌另一邊的椅子,“這陽光真好,曬得人暖洋洋的,你也過來坐會兒,曬曬太陽吧。”

“嗯。”蘇雲歡喜地應了,在桌邊坐下,透過桌上的梅花向何春水說道:“下了一場雨,感覺天氣暖和了不少呢。”

“是啊,陰冷的天氣真是難捱。”何春水將雙手攤開在陽光中,感受著太陽的溫暖。

“小姐好像比以前更怕冷了,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,開點補藥調理一下?”蘇雲擔心地說。

“不用,喝了那麽多年的藥,我現在聞到藥味就頭暈想吐,不喝反倒健康些。”何春水說。

小丫鬟進來通傳說大奶奶來了,接著就聽見人上樓的聲音,蘇雲起身去掀開門簾,宮秀和潘凝光走了進來。

宮秀熱情地跟何春水打招呼,“我的大小姐,今天可算是起床了。”

何春水起身相迎,“天氣好了,我也想活動活動了,來,大嫂坐這邊。”

兩人在玫瑰椅上坐定,宮秀打量著桌上的梅花,“這老樁梅花開得真是不錯,我那裏幾盆都不比你這一盆古樸雅致,到底是大小姐回來了,下人們都上心,連送你這裏的盆景都是養護得最好的。”

何春水不想跟她客套,微微笑道:“大嫂說笑了,今天前來,是有何事?”

“也不是什麽大事,司徒正的夫人關鶴你還記得吧,你小時候,她常來看你的。”宮秀說。

“我記得,那時候我娘親也經常帶我去她家裏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今天關夫人差人送了帖子來,邀請你下午到她家賞賞花、敘敘舊。”宮秀使了個眼色,潘凝光走過來,把請帖遞到何春水手上,“你看看要不要去,不去的話,我就替你回絕了。”

何春水打開信封,看過了請帖的內容,笑了笑,“嬸嬸盛情邀請,我怎麽能推辭,前幾日就聽司徒叔叔說,他家園子裏的茶花開得正好,正好借著這個機會,我也去觀賞觀賞。”

“行啊,你願意多出去走動走動,是最好的了,總悶在房間裏,好好的人都能悶病了,你關嬸嬸不是外人,去她那裏,我也放心。”宮秀站起身,“等下我給你備好轎子,你吃過午飯就去吧,別耽擱太久,早點回來,省得老爺掛心。”

“老爺才不會掛心。”何春水也站起身,“多謝嫂嫂,轎子就不用了,嬸嬸家離得不遠,我走著過去就行。”

“走著去怎麽能行?你是未出嫁的姑娘,怎麽能在街上拋頭露面。”宮秀說。

“嫂嫂,今時不同往日了,你說呢?”何春水說。

宮秀看著眼前的何春水,是啊,六年的時間,何家也好,外面也好,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,如今的春水再不是那個病弱的小姑娘了,她釋然地笑了,“好,都依你,左不過是回來之後要挨一通老爺的訓斥,到時候,我可不替你說話。”

何春水微微一笑,“多謝嫂嫂。”

送走了宮秀,何春水坐在梅花邊曬太陽,曬得昏昏欲睡,直到蘇雲來提醒該吃午飯了,她才起身走動走動,清醒清醒。

吃過午飯,宮秀讓廚房送來了兩盒點心,蘇雲用包袱皮包好,拿上點心,跟著何春水出了門。

耀眼的陽光灑下來,路上的人不管是行色匆匆,還是悠閑踱步,身上都披著一層淡淡的暖意,還沒到桃紅柳綠的時候,風吹在臉上也還有些冰冷,鳥兒卻已經在枝頭吵鬧起來。

何春水邊走邊向路邊張望,小時候常走的路,現在看起來也變得陌生了,她只依稀記得在哪裏拐彎,在哪裏向前,等走到司徒家門口,她才發現,小時候看起來那樣高大的院門,如今看上去,也只是如同普通宅院一般。

司徒府雖說外面看起來普通,但進得門去,才能發現裏面另有乾坤,穿過小徑和重重院門,一磚一瓦都透露著華麗與富貴,一草一木都彰顯著情懷和風韻,何春水粗略地看著,在家仆的引領下來到關鶴的院內。

關鶴裝扮得雍容華貴,舉止優雅得體,已經四十歲的年紀,卻還能看得出年輕時張揚的模樣,何春水記得,娘親曾經說過,這輩子就羨慕的人就這位關嬸嬸,她家世好,夫君待她一心一意,孩子也乖順,一輩子順心如意。

這世上真的有一生順遂的人嗎?何春水心裏想著,低頭向關鶴行禮,“嬸嬸好。”

“春水來了,來,過來坐。”關鶴坐在中堂前的主位上,親切地招呼春水過去,她臉上添了皺紋,但看起來更加和藹可親了。

“是。”春水走過去,在客座上坐了。

“聽說你是走過來的,累了吧,先歇一歇。”關鶴說。

“還好,難得天氣晴好,在路上走一走,心情也十分舒暢。”何春水回頭示意,蘇雲將包袱放在了桌上,“今天突然登門,沒來得及給嬸嬸準備什麽東西,只讓廚房做了些點心,也不知合不合嬸嬸的胃口。”

“你我兩家的關系,要是帶了那些貴重的禮物,反而顯得生分了,你家廚娘做的點心,我也有好幾年沒吃過了,今天聽你一說,還真是饞了,正好邀你賞花來的,咱們去一邊賞花一邊品嘗吧。”關鶴說完站起身,何春水也跟著站了起來,關鶴熱情地握著她的手向外走,剛踏出門檻,就迎面碰上了司徒正和陳弛。

“相公,你怎麽回來了?”關鶴問道。

司徒正也覺得很奇怪,“夫人不是說不會邀請春水到家裏來嗎?”

“我改主意了,我這就帶春水去賞茶花,你下午就別去花園了,免得壞了我們的興致。”關鶴說。

“好,都依夫人。”司徒正順從地說。

陳弛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何春水,礙於司徒正和關鶴在場,他也不好說什麽,只眼睜睜看著她走遠,消失在門外。

“太太這是什麽意思?她是要幫我跟春水說親嗎?”陳弛高興地問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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